說書人繪本

＊無異能學paro。
＊高中一年級。
＊像港黑時期一樣纏繃帶的宰。

　　──「我一定……一定會保護好你的！」
　　鳶色的圓眸噙滿淚水，小小的孩子握著對方蒼白的手，一個字一個字，立下一輩子的誓約。
　　永不違背。

＊＊＊
　　五月，一陣微涼的風帶起窗邊的簾子，輕輕拂到太宰治的臉上，惹得夢中人一陣蹙眉，掙扎著睜開雙眼。
　　睡眼惺忪，太宰治打了個哈欠砸砸嘴，惋惜剛剛才要放到嘴裡的螃蟹大餐，對這窗邊座位又愛又恨：恨它擾人清夢，愛它偏僻不惹眼，還沒有鄰座攪擾的問題。
　　早已敲響上課的鐘聲，相處近兩個月的同學們還三三兩兩的談天說地，討論十分熱烈，太宰治了無生趣的望著他們，眼神微微失焦，毫無目標漫視四周。
　　多麼無趣啊！
　　教室裡的混亂止於老師拉開門那刻，清脆的拍手聲把學生們的思緒帶回課堂。
　　太宰治並不在意，無聲無息的闔上雙眼，準備享受下一輪的夢中饗宴。
　　然後，渾沌的夢境傳來一道爽朗的聲音，就像早晨照進房裡的陽光。

　　「我是中原中也，請多指教！」

　　吱──！
　　金屬椅腳在地上拉出刺耳的摩擦聲，全班的目光一齊看向後方。
　　太宰治瞬間從椅子上彈起，望著講台上的人目瞪口呆。
　　「中──中也？！」

＊＊＊
　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有段不淺的「交情」。
　　作為鄰居，兩人自小就待在一起，吵吵鬧鬧，卻默契極佳，常常是早上吵著切八斷、誓死不相往來，下午又膩在一起吃喝玩樂、黏在一起不嫌熱，但自太宰治搬家之後，彼此就沒了消息，仔細算一算，兩人分開也有八、九年了，應該都有些長進，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幼稚的成天拌嘴吵架了吧？
　　但，事實證明，以上推論純屬妄想。

　　「咦？奇怪了？中也在哪呢？啊！原來在這啊！好小一隻喔～我是不是要搬一台顯微鏡過來才看得清楚呢？」
　　「中也穿立領一點也不好看，像隻黑漆漆的小小蛞蝓！」
　　「中也～我幫你買了一大箱牛奶喔！年少不努力，老大徒傷悲～」
　　極為詭異的語調，外加極具破壞性的內容，太宰治完美的在中也的雷區反覆橫跳──
　　「混帳太．宰．治！臭青花魚！讓你吃不完兜著走！」
　　「你這混蛋才是沒傷裝有傷中二病小鬼！」
　　師長同學面前的好好青年中原中也直接把偶像包袱往旁邊一扔，提著拳頭就和太宰在走廊上演追逐戰，輕輕鬆鬆就一把抓住對方暴打一頓，讓這張愛挑釁的嘴安分一節課，然後一個午休過後再次循環。

　　太宰不再翹課了，更沒有上課睡覺，反而在課本上塗塗畫畫一個個整人計畫，然後對象：毫無品味的黑漆漆小蛞蝓。
　　十分有趣。
　　嗯，太宰治覺得整個世界鮮活了起來，十分有趣。
　　特別是中原中也。

＊＊＊
　　除卻身高問題，中原中也一表人才，不僅有張好看的臉，一副好身材、課業成績優良、運動場上的明星，還待人溫和有禮又紳士，剛轉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，就在本人毫不知情的狀況下，近乎擄獲全校師生的心。
　　太宰表示不滿：中也那麼暴力還喜歡他？眼瞎了吧！
　　靠在教室窗邊，太宰治輕輕撓著手上的繃帶，望著樓下花園浪漫的告白現場──被譽為全校最美的女神──二年級的校花學姊將小巧的粉色信封遞給中原中也，似乎緊張得全身僵硬。
　　鳶色的眼中晦暗不明，太宰覺得被繃帶纏著的右眼痛了起來──儘管沒有任何傷口。

　　「怎麼？中也，學姊跟你告白開心嗎？」太宰揶揄地看著在旁邊落座的中也，對方輕嘖一聲，單手撐著臉頰瞪向太宰：
　　「沒，我對她又沒感覺。」每一個字都透露著不耐煩。
　　太宰聞言，輕輕的彎起眼睛笑了。
　　「喔──是喔。」每一個字都帶著笑意。
　　就像春風一般的撫上中也的臉，他回過頭，說：
　　「對啊！就是。」

＊＊＊
　　高年級的校霸頻頻找中也的碴，好像是因為前一陣子中也拒絕了學姊的告白，讓校花後援隊的人極度不滿。
　　中也擦去嘴角的血跡，拉開椅子在太宰旁邊坐了下來，太宰瞥了一眼，又回到筆記本上塗塗寫寫，他語調平平的說：
　　「打架了？」
　　「干你啥事？」
　　「二年級的學長？」
　　「嗯，七個。」
　　「老師知道嗎？」
　　「不知道，學長那邊估計也不會說。」
　　「真蠢啊中也。」
　　「嘖，干你啥事？」

　　下課鐘響沒多久，中原中也又有人外找了。
　　看著中也的背影，鳶色的眼睛晦暗不明。

＊＊＊
　　「太宰治呢？」
　　中原中也聞聲抬頭，面對老師的詢問，他望著太宰空著的位子答不上來，難得有節下課沒被叫出去打一架，更沒有太宰的冷嘲熱諷，簡直是喜上加喜、錦上添花，便沒去關心鄰桌往哪跑了。
　　同學們彼此互看搖著頭，沒人知道太宰治的行蹤，正當老師準備到學務處廣播時，門拉開了，一身狼狽的太宰治在眾人的目光下不發一語的回到座位上，中也看著他手拉著鬆掉的繃帶，用沾滿泥土的皮鞋勾著椅腳拉開椅子落座，同時把染灰的棉帶纏回小臂上。
　　「太宰君，下課到辦公室來。」
　　「是。」語調平平，一如往常。
　　中也完全無法集中注意，眼神不斷往太宰身上飄，最後忍不住用耳語般的音量叫了太宰一聲：
　　「喂，你這是受傷了吧？」
　　「……」
　　「是那些學長嗎？」
　　「……」
　　「你在幹嗎？你怎麼打得過。」
　　「……」
　　「你是笨蛋嗎？」
　　太宰停下整理臉上紗布的手抬起頭，看著中也湛藍的眼眸裝滿了擔憂。
　　「干你啥事。」太宰彎起漂亮的桃花眼，語氣帶著春風般的笑意。

＊＊＊
　　找碴的學長們自那次後就沒有再去騷擾中也了，偶爾在廊道上遇見還會瑟瑟發抖的退到邊邊，讓出一條路來，這使中也不禁擔心起太宰到底是做了什麼讓這群頭痛人物金盆洗手、改邪歸正，不再作惡。
　　畢竟太宰那傢伙對上次的事緘口不提，只知道他出辦公室後被記了一支小過，在家反省一周，一周之後就跟往常一樣，該吵的吵、該鬧的鬧，一句嘲諷都沒少。

　　回教室的途中又走了一次學長組成的星光大道，心中滿是困惑與無奈的中也拉開椅子，在太宰旁邊坐了下來。
　　「喂，太宰。」
　　「嗯？」纏著繃帶的手沒有停下書寫整蠱計畫，太宰極為敷衍的應了一聲，中也些許不滿地抓住他的手，進一步追問。
　　「你到底對學長們做了什麼啊？」
　　嘖，輕輕蹙了一下眉頭，太宰抬起眼，中也離他好近，只要再往前一點點、一點點，就……
　　太宰悄悄的往後退了一點，用平時欠打的語調說：
　　「猜啊！腦袋瓜超迷你的黑漆漆小矮子。」
　　一語必中，直接一腳踩上地雷中心。
　　還沒等中也反應過來，太宰早就腳底抹油跑出教室了，中原中也心火正旺，完完全全忘了原先的目的。
　　「混帳太宰治！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個半死老子就跟你姓！」
　　「好啊！來啊！」太宰笑彎了眼睛，鳶色的眼中裝滿光彩。

　　──「我一定……一定會保護好你的！」
　　中也，我說到做到。

＊＊＊
　　時間回溯。

　　「喂，我們找的是中原中也，你這弱雞來幹嘛的？給老子暖身的嗎？」
　　二、三年級的學長們將太宰為在牆邊，其中一個人抓住他的頭髮，強迫沉默的太宰抬起頭來，一看──白白淨淨、細皮嫩肉，像是哪家的小少爺一般。
　　「哎呦，長得挺標緻的嘛！等下可別傷著臉啊！不然就可惜囉！」說完還不忘用粗糙的拇指蹂躪太宰的臉頰。
　　太宰輕輕一笑，鳶色的眼睛裝著滿溢而出的黑暗。
　　「呵。」太宰轉轉纏著繃帶的手腕，語氣冰冷的像是準備撲向獵物咽喉的毒蛇。
　　「是誰給你們的錯覺？」
　　「我──」
　　「打不贏你們？」

　　「敢動我的人，讓你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。」

　　太宰拍了拍校服上的灰塵，走出黑暗的體育器材室，在關上門前，十幾個黑影瑟縮在更陰暗的角落悲鳴，太宰面無表情的直接落鎖、毫不留情。
　　回過頭，遠遠就聽見上課鐘響了，不好，小矮子會擔心，得趕快回去才行。
　　太宰邁開步伐跑了起來，一邊把流著血的右眼角重新用繃帶纏起來。

　　「我說到做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