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書人繪本

＊白色情人節快樂！

＊非官方學pa。

＊十五歲，初中三年級。

＊打完的我回頭看，3000多字，驚！

＊話說結局和我預想的有點不一樣。

　　今天注定是一場戰爭。

　　和巧克力堆滿桌、糖果餅乾與告白堵得走廊水洩不通的二月十四號相比，三月十四日，是心情上的煎熬。

　　何是煎熬？就是你早上到教室時，班上有三分之二的人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你，似乎在期待些甚麼。

　　中原中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，面對眾人的目光，他將書包往講桌上一甩，霸氣十足，他說：

　　「我沒有巧克力，不送、不回、來年不收！」

　　每年的經典橋段，雖說每個人都知道中原中也從不回送巧克力，不論義理或是本命，但每到西洋情人節，中原中也人就會收穫一大堆看了就十分羨慕的巧克力山，然這些巧克力最終都會被分送給其他人。

　　中也隨著鐘聲回到位置上，坐在旁邊的有田湊了過來，悄聲的說：

　　「中原，你今天真的一份巧克力都沒帶嗎？」

　　中也聞聲挑眉。

　　「帶不帶關你何事？」

　　「那……上個月的『那個』巧克力……」

　　「喂喂喂！住嘴，沒事也被你講成有事。」

　　「可是……」

　　「哎！專心上課。」中也埋頭於課本筆記中，不再理會鄰桌。

　　「哎……」

　　「有田，起來回答這一題！」

　　「是！」多嘴的同學摸摸鼻子，自認倒霉。

　　中原中也恍神的看著一片空白的課本，每個節日皆是如此，明明是在課堂上，心思卻飄到其他地方去。

　　巧克力。

　　「上個月」

　　「『那個』」

　　躺在他抽屜裡的巧克力。

　　那時候他剛買了一本中意已久的詩集，才看到一半，就習慣性在上課中敲響時夾上書籤收在抽屜裡，也就在上完室外課回來，中也發現他的東西被動過了，課本沒事、筆記還在，只是他的詩集──櫻花花紋的書籤被換成了櫻花印花包裝紙細心紮起的巧克力，沒有卡片、也沒署名，鄰桌看到了，羨慕他又多一塊巧克力。可是，這個不同。

　　中原中也心裡十分明白，這個不同。

　　他沒有將這塊巧克力一同裝進特大購物袋中，而是小心翼翼的收進書包裡。

　　他知道，這個不同。

　　所以，中原中也此刻心情十分不平靜，他說謊了，他其實準備了一份巧克力，那小小的東西正躺在他的抽屜中、詩集的上方，伸進書間的指尖時不時就會碰到牛皮紙和麻繩的觸感，不斷提醒他距離放學還有幾節下課時間。

＊＊＊

　　太宰治不喜歡情人節。

　　商人的魔法使人們在這個一如往常的日子失去理智，所有事情都會在這天亂了序，好比說，那天他的抽屜裡放了一顆用小木盒裝起來的巧克力──

　　白巧、堅果、螃蟹狀。

　　沒有卡片、沒有署名。

　　他知道，這個不同。

　　太宰曾覺得，這世間所有人都一樣，不論是自己的原生家庭，還是去年收養他的森先生和他可愛的小女兒愛麗絲，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副算盤，挑挑揀揀、精打細算，就連愛情也是如此，帥氣的男朋友、甜美的女朋友，感情線上分分合合，何時岔出一條支線都無法如實坦白，受害的人永遠還是被傷害。

　　所有情感始終出於同源，愛是如此，友情更是與背叛相隨。

　　去年三月離開熟悉的校園，隨著森先生南下來到了橫濱，以兩年時間建立起來的朋友圈果然無從介入，太宰表示無所謂，只要拿到畢業證書就好了，森先生對他的要求永遠不會太高。

　　儘管如此，在堅韌的銅牆鐵壁，偶爾還是會飄入一些冷言冷語。

　　雖然不意外，只是有時會想想，自己若是想得到愛，是不是比別人更難了一些？

　　好看的臉、陰鬱、繃帶、舊傷，這些使想跟太宰接觸的人都再三思量。

　　──但人生總有些預料不到的意外。

　　如烈焰般的髮絲在太宰眼前肆意張狂，在中原中也面前，以上這些彎繞曲折的心思似乎都沒必要了。

　　明明不是一個班，卻是這個人告訴他各個處室的詳細位置，什麼文件該去哪兒辦、哪個老師好、哪個教官十分嚴厲，一直到在打烊前去福利社，收銀阿姨會送你一塊麵包。

　　就好像一般人一樣。

　　好像自己一開始就在這裡，讀書翹課、吃喝玩樂，偶爾和中也小吵小鬧，雖然只要一開打就全盤皆輸，但是，總讓太宰忘了之前一直堅信的理論。

　　初中三年級──藍的一望無盡的天空、陽光、白雲，明亮的景色，和鮮活的中原中也。

　　回到此刻，班花對他微微笑，似乎有所期待。

　　太宰臉上只有通常運作的營業式微笑，他用好聽的聲音說：

　　「抱歉，我不回送，所以身上沒有巧克力。」

　　那個女生的臉瞬間漲紅，擺著手就撇開了頭。

　　自早上不斷投射過來的目光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
　　太宰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，修長的手指撥弄的抽屜裡的小紙袋，是的，他說謊了，臉不紅氣不喘。

　　但是他嘆了口氣，果然──

　　二樓資優班到三樓普通班的樓梯似乎就成了牛郎與織女之間的距離。

＊＊＊

　　打掃時間是最後一個機會，錯過就再也不見了。

　　中原中也將手上的打掃用具直接塞進有田的懷裡，只留下一句「幫我掃地明天請你吃漢堡。」人就一溜煙的跑走了，只留下鄰桌在風中凌亂。

　　中原中也對人總是沒有太大的心思，你若對他好，他便對你釋出善意；你若對他壞，他定比你還兇殘，讓你吃不完兜著走，在這樣的中也身邊有一群很要好的朋友，每一個都值得深交，但是，大家怎麼想都想不到的是，如陽光一般的中原中也竟然和樓下班的陰鬱轉學生有所交集。

　　其實，他自己也搞不清楚，只是看到有個穿私服的少年在盛開的櫻花樹下悲春傷秋，怕會出現社會事件，所以上去搭話──

　　結果只是找不到註冊組在哪而已。

　　中也毫不在意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，太宰纏著他想知道最喜歡的食物是什麼，卻對自己身上的繃帶、傷疤閉口不談；太宰總是逗弄他、耍著玩，卻不會拿普通人、資優生來大做文章。

　　因此，中也對太宰治的結論是──

　　就一般人嘛！

　　再加一點，挺對味的。

　　但即便關係不錯，他們還是沒有好到一同談論未來的程度。

　　所以，今年也許是最後一年了，畢業之後，下次見面會是同學會了吧！

　　中原中也輕觸了一下外套口袋裡的巧克力，放在胸口怕會化、緊握於手怕會碎，就像和太宰相處一樣，多一分就逾矩、少一分像疏離，然後心中總有份情緒想把這份距離吞噬的一乾二淨，讓彼此好過一些。

　　那就直接扣住他的手吧！中也在心中盤算到。

　　「所以嘞？結果如何。」鄰桌一臉八卦的湊到中也的旁邊，想從這一臉充滿故事的少年口中套出一些有趣的事情。

　　遲了一分鐘才進教室的中也十分慶幸這節課老師通常會晚到，回到位置上還喘不到兩口氣，多事的同學又來給颱風尾掃了。

　　「看就知道了，還問！」

　　有田依舊不放棄，繼續把問題砸到中也頭上：

　　「我就知道，你肯定會給『那個人』回禮的！怎樣？對方開心嗎？」

　　中也一手遮天，把有田好事的臉推回去。

　　「哼！開心？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有送出去？」中也說完就不再理他了。

　　有田摸摸鼻子，今天真不是他的日子。

＊＊＊

　　全盤皆輸。

　　太宰治好久都沒有體會到這種感覺了，平時所有事情皆照著他的劇本走，怎料遇上中原中也就亂套了呢？那個小矮子真的不會好好待在一個地方，到處亂跑，怎麼遇都遇不上，明明平時只是上個洗手間都會巧遇，現在怎麼連個影子都沒瞧見呢？

　　打掃時間結束了，或許這份心情也該跟著結束了。

　　果然人都一樣，自己也是一樣，這樣的人，怎能沾染中也鮮豔明亮的人生呢？

　　中也太好了，自己在怎麼努力都配不上他。

　　放學的鐘聲響起，催促的學生趕快回家不要逗留，手機簡訊鈴聲一響，太宰壓開螢幕，森先生說他會開車接他回家，真難得。

　　回家。

　　太宰笑了一下，啊──自己也有「家」，感覺……還不錯呢！若哪天放學遇上中也，就邀他來「家」裡做客吧！

　　誒！等等！

　　太宰立馬把東西收一收，往校門奔去──

　　同時回覆養父的訊息：

　　──謝謝，但今天我想走回家。

　　手上的手機震動一下，愛麗絲驚訝地叫了一聲。

　　「林太郎林太郎！治他竟然回你訊息了！」

　　森鷗外訝異的湊近手機小小的螢幕，然後，輕輕一笑。

　　「嗯，這樣我就放心啦！對吧！愛麗絲。」

　　「嗯！」

＊＊＊

　　戰敗了。

　　中原中也心裡很不好受，一旁的有田很識相的一句話都不說，就安安靜靜地跟著他走下樓。

　　心中千思百緒，或許，自己再怎麼努力也考不上太宰會去的學校。

　　也是，彼此等候也只會互扯後腿罷了，太宰就該待在他繁花似錦的未來，自己就該好好地在人群中打滾，只不過，不太甘心，難道──

　　自己就不該擁有一段戀情？

　　我該！怎麼可能不該呢！

　　那個太宰治，今天一定要把東西拿給他！

　　中也毅然決然地抬起頭，在人海茫茫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──

　　──一瞬間。

　　三月的櫻花依舊盛放，有個穿著立領制服的少年倚著校門口那顆全校最美的櫻花樹，低頭把玩著手上的小東西。

　　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中也的視線，倏然抬起頭。

　　「太宰！」

　　「中──也！」

　　明明心中也很多話，想問他今天怎麼都不在教室、怎麼都遇不上他，想問……想問──

　　但來到對方面前時，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
　　「情人節快樂。」

　　還有──

　　──我喜歡你。